展览之展——中国当代艺术年鉴上海展2019

2021-01-26 12:16:51

2020年12月25日,中国当代艺术年鉴2019上海展在多伦现代美术馆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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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美术馆(上海市虹口区多伦路27号)

多伦美术馆虽然空间不算大,但地理条件优越,位于老上海商业街四川北路和历史名人街多伦路的交界处,闹中取静,是沪上难得的公众现代美术馆。

这次展览意图明确,格局清晰,布展手法多样合理,是难得一见的、符合艺术史理念和逻辑的回顾展。

策展团队由上海美术学院当代艺术研究所与北京大学“中国现代艺术档案”联合承担。项目负责人是世界艺术史大会轮值主席朱青生教授,他的团队自2005年起就致力于中国当代艺术的年鉴编纂工作。

本次展览不仅是过去工作的阶段性总结,也是北京经验上海本地化的成果呈现。

这是一次展览之展,因为参展的作品都在2019年度的某些展览中展出过,经过策展团队统计、挑选和邀请而进入此次文献展。因此,这次展览是2019年度所有中国当代艺术展的一次全景式展示,可谓之展览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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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青生教授介绍展览情况

上海美院的当代研究所秉承了年鉴的田野考察和信息检索方法,对2019年中国当代艺术的展览、实验、会议和事件等活动进行入档整理,并通过数据分析等方法对中国当代艺术进行了关键词或主题性的单元归纳。

每一期的年鉴都会强调一点:记录变量而不是存量。

因此,每一次年鉴和年鉴展必然与年度新的艺术发生有关。

年鉴没有像某些展览那样过度强调中国精神,而其体量与策展方式已经当之无愧,可以代表中国当代艺术的面貌。

2019年年鉴工作组共收录中国当代艺术相关的展览和活动3941个,文献4319篇,15000多个艺术家的活动信息。

在讨论当代性的时候,策展团队分两部分论述:一是艺术的当代性;二是现实的当代性。

首先,艺术的当代性总结了技法和材料在当代艺术中所呈现的变化。年鉴组认为虽然当代艺术家群体仍会按照创作媒介分为“画家”和“雕塑家”,但从他们的创作中可以看出,他们在不断反思传统艺术门类的边界和法则,对于传统文化资源,并不完全排斥,而是进行反思和运用。

年鉴组指出,在年轻艺术家中,厚重的历史叙事在作品中的比重正在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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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层的艺术个案文献图文资料以单元格窗形式展出,体现了多元化的趋势

其次,就现实的当代性层面而言,作品反映了中国当今社会的多元性,而虚拟网络打破了固有的层级关系。一些影响社会固有观念的技术也被运用到了创作中,比如AI换脸技术、真假新闻等,挑战了私密与公共的传统界限。

最后,年鉴展充分利用了多伦现代美术馆的空间布局,进行了合乎逻辑的展览单元分类,构建了一组合乎叙事逻辑的艺术的故事。

多伦现代美术馆的展览空间分为三层。

第一层自然是引导性的展示空间。因此,进门过了玄关,就能看到两面白墙上的展览简介,一面写着策展人语,介绍了展览的构思;另一面写着被选录的艺术家名单,标记*号者为展出原作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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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现代美术馆第一层

第一层有两件艺术作品,作为2019年度最重要的代表作陈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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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垒:《被闪电击中的W&H》,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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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里科:《不安的缪斯》,1916

不过略显遗憾的是,陆垒的《被闪电击中的W&H》在形象上借鉴了太多形而上艺术家基里科的范式,而两者的创作时间相隔了100多年。

这件作品似乎不足以代表中国当代艺术的创新,反而暴露了中国当代艺术的“拿来主义”的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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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建华:《火焰》,2016-19

不过所幸的是,刘建华的《火焰》让人感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中国瓷器在烈火中诞生,在过去代表着中国的“黑科技”,出口创汇。

无论从材料、形式、技法和社会性的角度,这都是西方艺术所无法自生自洽的艺术作品,确实可以承担得起中国艺术的某种特性。

这两件作品的选择,让人感到有一种对话的意味,这也是展览所希望引导的一种机制——营造讨论的空间。这对于美术馆与公众互动非常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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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建华作为参展艺术家代表发言(这张照片的构图有点超现实主义的味道)

第二和第三层,按照时间轴和主题进行了文献+原作的单元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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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现代美术馆第二层

按照数据分析和“体现变量”的标准,总结出的主题,在第二层以主题为单元布展。

2019年度的主题为:

“潮文化”

科技

女性/性别艺术

艺术乡建

替代空间

全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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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层的文献区,在展墙上排布了艺术家个案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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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层的文献区,在展墙上根据时间轴布置的事件文献的呈现

单元充分利用了隔墙和柱子的空间,合理地排布着2019年度当代艺术事件的时间轴、展览说明和文献图片等。

此外,还有《花明处解构·矛盾中缝合》这样的行为艺术。

多种媒体的呈现形式,在搭配上相得益彰。

第三层因为有玻璃阳台式的区域,通过透明玻璃,视野可以与多伦路文化街区融为一体。因此,在布展策略上,团队放置了2005年至2019年的历年当代艺术年鉴,供观众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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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现代美术馆第三层

在此空间内的展览作品则是吕智强的《长路漫漫》,这是一个沉浸式声音装置,营造出了一个候车室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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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分利用了户内户外环境安排的年鉴文献和《长路漫漫》装置

开幕展的结尾,美术馆邀请了策展团队,以及上海的批评家和艺术史研究者一同进行了学术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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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玉兰馆长主持学术讨论

朱青生教授提出了很多值得思考的问题,引导大家进行学术讨论。

首先,他为大家厘清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定义问题。他认为中国当代艺术应该是指实验性的艺术,是(现代)先锋派的概念,而不是“中国当代的艺术”。中国当代的艺术包括,当代艺术、中国传统艺术和学院派艺术,大致这三种流派。各个流派的研究尚未互通。

朱教授提出的另一个重要的议题便是,当代艺术生态在上海的发展现状,和北京的比较。

批评家王南溟对此做出了回应。

他讨论了上海当代艺术发展的自主性和学术性问题。因为21世纪10年代以来,上海艺术空间蓬勃发展,但很多是以商业盈利为目的的“网红展”,或所谓的国际大师展。而他认为上海艺术的国际化,并不只应该是单向输入,而是中国本土艺术应该走出去,这样才算真正完成国际化。此外,很多学术展览也许短时间内无法吸引流量,欠缺“影响力”,但前卫艺术本来就带有实验性质,不能靠商业盈利的模式来发展,需要给予这些艺术呈现一些实验空间。

陈展与社区文化相关的实验艺术,是多伦现代美术馆作为公共文化空间所应该担当的职责。

曾玉兰馆长认为,“公共空间”不仅是地理上的概念,更重要的是进入空间的人,以及展现在空间之上的广泛参与、交流与互动。

320世纪二三十年代,多伦路是以鲁迅为代表的中国左翼知识分子最活跃的地区。鲁迅、郭沫若、茅盾、叶圣陶等知识分子曾经居住在多伦路,他们和附近的丁玲、瞿秋白等一大批左翼作家也一度在多伦路附近的虹口地区居住和创作。这些都中国现代伟大的社会实验者,为中华民族的独立自强而奋斗不息。如今,多伦现代美术馆又以中华民族的文化复兴为己任,向公众展示了反映社会进步和变迁的实验艺术。目前以中国为口号的展览不计其数,但很多都只是借着这个口号来实现某种商业目的,展陈内容空洞而不知所云。

多伦现代美术馆的这次展览,以艺术史学术为主导、以大量的田野考察为基础,扎实务实地陈展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这是难能可贵的。

在学术讨论部分,策展团队不仅提出了自我批评,还邀请了业界的专家一同讨论,并提出了很多留待大家思考的建设性问题,比如如何把中国当代艺术推向国际,如何让公众更好地认识中国当代艺术,如何树立民族自信。这些都有助于学术与社会的良性互动。

美中不足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就布展环节来说,照明系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也许是受限于经费,光路设计让人感到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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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硬的展览照明设计

整体而言,这是上海现代艺术展览中目前最值得参观的一个展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达到了国际一流的策展叙事水平,虽然展览空间不大,但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观看节奏张弛有度,既保持了学术水准,又考虑到与观众的互动。

期待2021年会有更精彩的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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