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反内卷”成为中国经济的热词。光伏组件低至每瓦六毛多，百余款车型加入降价行列，储能系统中标价格屡创新低……一段时间以来，无序拼价格战、同质化竞争成为一些行业“内卷式”竞争的突出表现。“内卷”之下，竞争失去节制，市场机制受到扭曲，给高质量发展带来不利影响。7月30日，中国工商银行召开2025年党建暨年中经营管理工作会议明确表示，将带头整治“内卷式”竞争。银行业“反内卷”也拉开了帷幕，由此，中国工商银行被媒体称为首家公开表态整治“内卷”的国有大行。

“内卷式”竞争与经济高质量发展背道而驰

“内卷”概念通常用来形容一种“很辛苦又很不经济”的发展模式。当前，我国语境下的“内卷式”竞争主要指不会带来发展增长的恶性竞争，形象地说，就是“越努力越低效”。“内卷”的本质是零和博弈与资源错配下的集体非理性竞争。“内卷式”竞争是指在某一领域或行业内，由于竞争过于激烈，参与者为争夺有限资源和机会，不惜过度投入，最终导致资源浪费和效率下降的现象。这种竞争模式既违背了经济运行基本规律，也是保持市场公平竞争、激发创新活力、提高发展效率的大敌。如一些企业为争夺有限的市场份额和资源，不得不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进行重复建设，陷入恶性竞争，忽视了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的重要性。这种短视行为不仅削弱了企业核心竞争力，产生“劣币驱逐良币”的不良后果，也将阻碍行业发展。

“内卷式”竞争既违背经济运行的基本规律，又造成企业“多输”的局面。银行业“内卷式”竞争的形成有着多重复杂原因，核心就是银行业“内卷式”竞争，很大程度上是银行将获取更多盈利作为追求的指标，导向将短期内争夺更多客户资源、争夺发展资源，这种急功近利等行为，成为不正当竞争的主要方式。当下，金融机构优质客户竞争激烈；多数银行的绩效考核目标偏重短期；部分金融机构创新思维和能力不足，导致金融产品和服务趋于同质化。更重要的是，银行内部考核机制偏重规模增长，分支机构和客户经理为了完成放贷任务等，往往会选择降价冲量的方式。而且，现在大型企业的贷款议价能力不断增强，也导致银行竞相压低贷款利率。具体来说，银行还存在着产品同质化的问题，各家银行从存款、贷款到理财产品，提供的金融产品与服务组合高度相似，缺乏真正意义上的创新和个性化。另外，还有“高息揽储”和“低价放贷”的现象，严重扰乱了正常的市场秩序；也有“靠低水平重复劳动去竞争”的模式，给员工造成了巨大的身心消耗，焦虑感和职业倦怠感；另外，在人才使用上，发展路径极为单一，导致人才流失等等。“内卷”给银行带来的最直接结果就是盈利空间的进一步收窄。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我国商业银行净息差进一步收窄至1.43%，较去年四季度末下降了9个基点。

银行业反内卷行动纵深铺开

“内卷”成为近年来全社会关注的现象，对“内卷式”竞争问题，中央层面关切重视。2024年7月30日，习近平总书记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会议首次提出要强化行业自律，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同年12月，总书记出席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会议强调，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规范地方政府和企业行为。2025年3月17日至18日，习近平在贵州考察时强调，坚决破除地方保护、市场分割、“内卷式”竞争，为全社会创业创新营造稳定公平透明、可预期的环境。

病症多样、病因复杂，破除“内卷式”竞争必须汇集多方合力，锚定“综合整治”做文章。

为深入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精神，落实全国新型工业化推进大会部署，加快金融强国和制造强国建设。近日，中国人民银行、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金融监管总局、中国证监会、国家外汇管理局联合印发《关于金融支持新型工业化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意见》特别强调指出要把金融服务实体经济作为根本宗旨和防范化解金融风险的根本举措，并提出了防止“内卷式”竞争的要求。

银行业要不断提高价值创造能力，破除“内卷”，以更优质的产品和服务，提升居民和企业的获得感，实现自身高质量发展银行业“反内卷”十分必要。近期，多地行业协会和多家银行均表态要“反内卷”，并部署“内卷式”竞争的综合整治工作。如浙江省银行业协会近日发文，直指当前个人住房贷款市场中存在的“返佣抢单”“暗箱操作”等无序“内卷”现象；工商银行率先要求落实落细稳经济各项存量和增量政策，坚持产品客户对位，带头整治“内卷式”竞争，稳固经营基本盘；甘肃省内多家银行业协会制定出台反不正当竞争自律公约、倡议书和承诺书，直指无序“内卷”现象，从源头阻断不正当竞争。

如何破解“内卷”式竞争，对金融机构来说，要苦练内功，在服务经济社会发展中创造价值和利润。改变非理性的价格战、放松风险管理底线、服务同质化等问题，做到错位发展、优势互补，在服务实体经济上各司其职、各展所长。在做优主业上，大型银行要积极支持国家重大战略实施，更好地服务国家发展大局；中小银行要深耕本地市场，发挥自身优势贴近基层。在做精专业上，银行可以考虑进行国际化转型，服务中国企业“走出去”；多元化经营拓宽收入来源，降低对传统业务依赖；以特色服务避免同质化竞争；等等。

“反内卷”要引导行业竞争回归理性，推动银行业从“拼规模、拼成本”转向“拼服务、拼创新”，有力推动金融创新，突破同质化竞争，开辟“蓝海”市场。同时，银行业应利用科技手段提升效率，减少基层员工在“冲规模”“垒大户”等短期行为上的精力消耗，让其有更多时间投入客户服务与风险把控。此外，亦需避免考核指标层层加码，防止基层网点将“合规红线”让位于“任务完成率”，通过建立科学的职业发展路径和完善的培训机制，为基层员工减负赋能。

破解“内卷”困境、实现可持续发展，行业协会要持续强化桥梁纽带作用，凝聚行业内外合力，深化行业自律机制建设，完善行业自律公约，明确价格行为底线，建立有效的违约惩戒机制，着力打造优质健康的行业发展环境。从监管部门来说，要继续建章立制、明确监管规则，引导金融业更加重视投资者的实际回报。

卷低价，卷不出高质量发展未来。告别低水平竞争，银行业要把金融服务实体经济作为根本宗旨和防范化解金融风险的根本举措，以健全的法治护航强金融的战略前行，将“内卷”压力真正转化为发展动力，努力推动金融高质量发展迈上新台阶。